082 流算-《百家逐道》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
    第(1/3)页
    百家逐道正文卷082流算墨学馆,范画时倒地后,书左等人顷刻一拥而上确认安危,大体无恙后才将她扶至座上稍息,并派人跑去医馆。
    多数人并不知道她为何会闻声而倒,他们只看到吴孰子在范画时倒地后,并没有丝毫动容,只默默回身凝向了题板。
    范画时眼中吴孰子那黑朦朦一团的面容,在其他人眼中却是明朗的。
    如果说范牙是一块坚硬的峭石,他便正如一片粗粝的树皮。
    同样的不怒自威,范牙是在矗立着,他却是在审视着。
    用那澹薄的双眼,审视世间的一切。
    照理说,他承奉天之名,率王畿墨家来秦学宫指路,来到咸京的第一站怎么也该是秦学宫,提前通知秦王出城相迎甚至都是可以的。
    但他偏偏一路低调疾行,入咸京便直抵墨馆。
    只因他最惦记的人其实正在这里。
    立论的檀缨也只能排到第二位。
    然而即便那位最惦记的人在他眼前晕倒,他却也毫无怜悯之意,眼中依然只有板子上的那道题。
    “谁?”他问。
    墨众低头,无人应答。
    “叫醒她。”吴孰道。
    墨众沉默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藏书馆。
    檀缨来得很早,但从始至终都没再翻书,只呆呆按着一本《吴孰算经》。
    这是一本很伟大的杰作,创造至今为止最全面自洽的体系,也是最广泛被使用的教材。
    但他卡在一个地方了,这个世界也都卡在那里,卡了很久,不该卡这么久。
    范画时或许并不孤独。
    只因那巨子的身影,过于高大。
    沉吟之间,突然听到“冬!”的一声。
    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。
    勐一抬头。
    正见一男子,探身破窗而入,一头栽倒在地。
    那人再一仰头。
    却见他血目紫脸,如同白日丧尸一般。
    檀缨大骇。
    这他妈哪里来的食尸鬼!
    然而那人却更加大骇,一个狼狈翻身蜷到向了角落:“学鬼……真的是学鬼…………”
    二人相互惊吓一番后,还是檀缨先品出了一丝人气,小心地起身行礼:“你是哪位……很久没睡了吧……”
    食尸鬼却当场伏地,含泪咬牙道:
    “在下……墨者朱奇。
    “这位尊者,想是我墨家祖师的残灵……
    “在下来此,只求学鬼……只求祖师救我馆主!
    “寄付我身也好,噬我魂魄也罢……
    “只求祖师救我馆主!”
    檀缨也是听傻了。
    凭什么,凭什么我比你像鬼?
    “朱兄稍安,我并非什么残灵,只是暂居此处读书的学士罢了。”檀缨忙上前扶起朱奇,“馆主又是怎么了?”
    “是巨……巨子来了。”朱奇神志不清颤着牙道,“他对最后一题很不满意……似是要肃清门户……除了馆主……”
    “???!
    !
    !”檀缨瞬时惊怒至极。
    既然如此,毕达哥拉斯。
    我来帮你谢幕!
    ……
    与此同时,墨馆大堂。
    在吴孰子执意的命令下,范画时硬是被掐着人中捏醒了。
    她在左右的搀扶下虚浮起身,只低头望着眼前不远的地面颤声道,“把……那道题……先摘下来……”
    “那你又为何贴上去?”吴孰子面色无动地望着范画时道:
    “我事奉天多年,至今仍惜汝才。
    “思悖善改,方为墨家之道。
    “遥闻汝多年尚未得道,想是还沉陷于悖谬之中。
    “你若不改不弃,那也只是你自己的事情罢了。
    “但为今你公昭此题,求得此解。
    “岂不是在扬谬?
    “身为馆主,又怎么能做这样的事?”
    这一席话,每个字都像是一块板子打在范画时身上,像是一根鞭子抽在了她的脑子里。
    她的身形愈发虚浮,头也越低越下:“我……我……辞去馆主之职……退墨……便是了……”
    “不在于此。”吴孰子指着题板道,“解题者是谁?”
    “……我不知。”
    吴孰子突然眉色一爆,如枯木裂皮一般吼道:“解题者是谁!”
    至纯土木之气骤然迸发,全堂慌不敢言。
    范画时更是骤然震颤,纵是书左等人尽护身前,大脑也像是被无数只**缠死了在挤压一样。
    威压,困束,悖谬……
    一切都是那么黑压压的……
    就在这时。
    彭!
    藏书馆的大门从内被一脚踹烂。
    木屑横飞之间,炉火尤盛。
    说不清是儒是墨,是法是道的,真似学鬼一般的存在自那焚焰中燃出,苍望吴孰:“唯物家,檀缨,请谈。”
    嗉……
    满堂无声。
    馆中墨众无不瞪目。
    是檀缨?
    三日连解三题,卧于藏书馆的人竟是檀缨?!
    可他不是唯物家么?
    凭什么这气比儒还儒?!
    眼见此状,便是吴孰子如枯木树皮一样的脸也浅浅一颤。
    目视着檀缨步步走来,一奉天墨者当即呼道:“无论你是谁,胆敢于此施道?快快敛气!”
    “那又是谁先扬的气呢?”檀缨音声道。
    墨者瞪目怒道:“巨子训道,由不得你评议!”
    “我唯卫道,便轮得到你狺吠了?!”檀缨目空一切,稳步向前走来,走过了墨者坊人,走过了吴孰子,走过了书左,最后站到了范画时面前。
    炉火渐熄,他的神貌也逐渐平缓。
    那位烈火焚身战士,已化作躬身俯首的孺子。
    “剩下的,交给我吧。”他柔声道。
    嘶嘶嘶……
    在这一刻,范画时思绪中那盘错的树根之中,伸出了一只手,扒开了一个口。
    一只檀缨钻了出来。
    现在,整个世界与他们无关了。
    他只有她,她也只有他。
    他们明明一句话都还没说过,却又早已相伴阅尽了一切。
    范画时只痴痴道:“我还没看到你的解答。”
    “会是个让你满意的解答。”檀缨道。
    第(1/3)页